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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嘲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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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嘲弄

寂靜的巷尾, 空蕩蕩的,無一人。

蘇為錦等人追到這的時候都懵了。

蘇為錦的目光快速環視四周,可將能藏人的地方大致掃了個遍, 卻一無所獲。

正當她懷疑見了鬼, 轉身要走的時候,面前突然傳來一道嘲弄的笑聲。

“在找我嗎?”

只見一個男人,慢悠悠從廢柴堆後走了出來。

兩廂對峙。

蘇為錦受驚,下意識握緊了拳頭,身邊的桑幼則快速伸手擋在她面前,呈現保護的姿態。

慌亂過後,蘇為錦冷靜了下來,打量了幾眼男人,試圖將他的五官和畫像上的對應起來,“你是顧雲錚嗎?”

這番話成功逗笑了顧雲錚,喉間滾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, “不認識我?卻跟蹤我?”

蘇為錦不禁咬牙,硬著頭皮道:“你只需告訴我你是不是?”

顧雲錚沒回答,觀她神色不像是在說謊, 似乎真的不認識他, 沈默著朝她靠近兩步, “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”

蘇為錦微微一怔,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。

盯著她不受控發抖的手指,顧雲錚頓步, 不由自省, 他有那麽可怕嗎?

可只有一秒, 他就壞心眼地超前又向她靠近了幾步,嘴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意, “就這點兒膽子,還敢跟蹤我?”

就得做的過分些,才符合他紈絝的形象,也才能讓對方長記性。

“你別過來了。”蘇為錦厲聲呵斥他,同時小廝和桑幼上前一步,眼裏閃爍著警告的光。

顧雲錚收斂起笑容,後撤幾步,好心勸道:“小姑娘以後可別再做這種事了,幸虧遇到的是我這種大好人,不然就憑你們這幾個人,今日可就得吃虧了。”

他極為熟悉附近巷子的構成,設計甩開張寅禮的那些侍從時,他其實也生出了幾分好奇,究竟是哪個色膽包天的奇女子,竟敢光天化日跟蹤於他,沒想到竟是個有趣的姑娘。

沈默片刻。

蘇為錦抿唇,不由被他說的有些無地自容,她自知今日確實魯莽了些,大哥威壓的迫切,急於退婚的焦躁,情急之下行事欠缺考慮,如他所言,這世上並不都是好人。

她不禁擔憂起另一邊的宋卿時,若是她因自己出了事可如何是好?可顧雲錚這邊……

只猶豫一瞬,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慌張,沖桑幼道:“咱們走,去找表姐。”

聞言,顧雲錚蹙了下眉,“你就這麽走了?”

見她沒理會自己,他無奈提高了一下嗓音:“站住,你那個朋友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真的?”蘇為錦停了下步子,臉上的表情顯然不信。

“若是假的,你覺得你還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兒?而且就算真的要做些什麽,你現在趕過去早就遲了?聰明些吧,傻姑娘。”

真就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,沒經歷過太大的挫折,凡事沒有警惕心,遲早得吃虧。

顧雲錚有些不耐地掀了掀眼皮,遂又繼續說道:“我是顧雲錚沒錯。”

“那你呢?你是誰?找我又是為了什麽?”他緊接著追問。

蘇為錦幾番掙紮,深吸一口氣,在他的註視下緩緩出口:“我要找你退婚。”

顧雲錚臉上閃過一絲詫異,怔了片刻,很快便反應過來,難以置信地扯了扯唇:“你就是我那老爹給我選的土包子未婚妻?”

“你怎麽說話呢?罵誰土包子?”桑幼聽著這冒犯的稱謂,氣得嘴唇微顫,第一時間護主。

蘇為錦臉上也不好看,要紅不紅地瞪了顧雲錚一眼。

顧雲錚撓了撓額頭,自覺失言,道了聲抱歉後,心虛覷了眼對面人的臉色,“不止你想退婚,我也想退婚……”

聽到這兒,蘇為錦神色一喜,迫不及待道:“那就行了啊。”

“行什麽行啊。”顧雲錚嘆了一口氣,腦子裏不由想起了昨日發生的一些事,皺了下眉頭。

“咦,不對啊,你哥昨日上門所說的可不是退婚……”說著說著,他像是反應過來,“你跟你哥意見不統一?”

“若是統一,我就不會私下來找你了。”想起和家人抗爭的那些日子,蘇為錦略有些傷心垂眸,淚意翻湧,卻被她很快壓下去,追問道:“我哥昨日在顧家說了些什麽?”

顧雲錚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,還是不打算隱瞞,低眉直言道:“我倒是沒聽見他們聊什麽,不過不過我昨日在他們跟前鬧過了,甚至帶著女人在你哥跟前晃悠挑釁。”

“可沒法,你哥雖然憤怒,拳頭都差點揮到我臉上了,但還是沒提退婚二字。”

“你們蘇家到底出了什麽大事?居然願意把你嫁給我這種人?硬是要把我們兩個湊到一塊兒?”顧雲錚說著自貶的話,佯裝無意地提醒她想想問題所在

“我家能出什麽事……”蘇為錦渾身僵住,一遍遍安慰自己不可能,可來京前那些有跡可循的征兆卻如走馬觀花般在她眼前閃過。

父親突然應酬增多,兄長眼下的烏青,母親偷偷以淚洗面,無意間撞破父親與母親商量變賣家產……

他們卻都笑著對她說“沒事”,一個個的都瞞著她,都瞞著她……

可她更恨的是毫無察覺的自己,如此緊要關頭,她還跑到長安來添亂。

顧雲錚盯著她蒼白的小臉看了半響,說實話,他真的看不起犧牲女兒婚事,來保全自家的行為,可不到萬不得已,誰又願意把寶貝女兒往火坑推呢?

“真要退婚,蘇家可能就撐不住了,所以你自己再掂量掂量,我個人比較傾向於你遵從自己的想法,畢竟我這種人,還是別嫁的好。”

顧雲錚抿了抿唇,作為一個外人,他能說的就那麽多。

“顧公子?”

“顧公子是您嗎?”

遠處傳來的呼喊聲打斷了兩人間的沈寂。

顧雲錚皺眉,沒想到張寅禮的人尋來的這麽快,匆匆道:“你想好後,捎個信到這條街拐角處的茶館,報我的名字即可,你不願意的話,再怎麽著,我也不會強迫你嫁給我的。”

說罷,他一個起躍,動作麻利地翻到了墻頭,正準備跳下去,卻被身後人叫住。

蘇為錦回過神,驀然道:“顧雲錚,我不退婚了。”

顧雲錚動作微頓,轉頭深深看了一眼蘇為錦發紅的眼眶,輕扯了下嘴角,眸光深邃似潭:“你記好,茶館。”

話音落下的那一秒,衣襟飄飛,他消失在了她的視野內。

“小姐。”桑幼擔憂地喚了聲。

蘇為錦強撐著手掌的顫抖,唇角小弧度地扯了下,勉強笑了笑:“我沒事,去尋表姐吧。”

今日的所見所聞皆在她的意料之外,她等不及想見見大哥,問他顧雲錚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,蘇家是不是真的出了事。

*

滿腦子的雜念,攪得蘇為錦心神不寧。

遠遠看見馬車旁等候的宋卿時,面上一喜,索性表姐沒出事就好,轉眸卻瞧見她的身邊站著一個氣場冷硬的男人,正是那日在顧府見過的未來姐夫魏遠洲。

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,蘇為錦停在了原地,並沒有貿然上前打招呼。

可那邊的男人卻格外敏銳,視線直勾勾地鎖了過來,翻湧而至的壓迫感讓她下意識捏緊了手指,莫名心虛地瞥開了眼睛。

在魏遠洲身邊的宋卿時低垂著頭毫無察覺,若她側目,定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,以及危險瞇起的雙眸。

等了片刻,蘇為錦還未回來,宋卿時不免心生擔憂,思來想去,決定留綠荷在原地等著,她和魏遠洲去周圍轉轉尋人,反正這個時候魏遠洲也不認識蘇為錦,等找到蘇為錦,再找借口和魏遠洲分開就好。

宋卿時用手指戳了戳魏遠洲的胳膊,軟著嗓音撒嬌:“我朋友還沒回來我有點擔心,陪我去找一下好不好?”

魏遠洲沒說話,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她。

那眼神也不像是拒絕,宋卿時便當他同意了,於是邁開腿往前走了半步,誰知道卻被他單手捏住了後脖頸,對方的力道把握的剛剛好,不會讓她感到疼痛,但是卻動彈不了分毫,沒辦法往前,也沒辦法往後,硬生生僵在原地。

蘇為錦瞧見這一幕,面露焦急,擡步快速靠近想上前解救,但是男人的護衛怎麽會讓她如願,察覺到外人的靠近,驀然伸長的手臂像是無形的枷鎖,任憑她如何動作就是越不過去,只能無助地隔空看著。

而魏遠洲,卻在這時又望了過來,沈聲問:“她是誰?”

宋卿時不禁縮了縮脖子,此時也註意到了不知何時從人群中出現的蘇為錦等人,懸著一顆心懦懦回:“我……我朋友啊。”

他垂眸,察覺到她的不適,立即松了手,修長玉指不經意順了順她後頸淩亂了的頭發。

“朋友?你何時認識了來自辰州的朋友?”

短短的一句話,讓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,離他最近的宋卿時更是惶惶,默然思考著對策,可視線卻總是有意無意和魏遠洲對上,某個瞬間只覺得要被他那雙深幽平靜的黑眸給看穿。

“你怎麽知道?”

奇怪,他應該不認識蘇為錦才對,如何知曉她是從辰州來的?

魏遠洲頓了下,平靜回覆:“她身上的衣服料子是去年年末辰州上貢的珍品,除了管控辰州布商的蘇家和宮中少數貴人在用,並未在長安城裏流通……”

他的話,讓那頭的蘇為錦下意識扯了扯衣擺。

還未等宋卿時說什麽,他就已直白明了地點出一切:“若我沒猜錯,她是辰州按察副使蘇懷賦之女蘇為錦,你方才要跟蹤的也不是張寅禮,而是顧雲錚?”

“……”

有時候,腦子太聰明也不是什麽好事。

宋卿時朝蘇為錦看了兩眼,見她臉色蒼白,儼然被魏遠洲的一番話嚇得不輕。

無奈,宋卿時只好先壓下心頭的憋悶,開口讓蘇為錦先上車等候。

她自己則扯著魏遠洲的袖子,用力將人拽離原地,邊拽邊咬牙放低了聲音:“你跟我過來。”

魏遠洲出奇的順從,乖乖跟著。

等到行至無人打擾的偏僻處,和馬車拉開了距離,宋卿時才松了手,來回踱步幾下。

差不多整理好情緒後,遂難掩忐忑地看著他:“這事跟你沒關系,你能不能不要插手,也不要洩露為錦在長安的事。”

“怎麽沒關系?”

魏遠洲凝著她慌亂的眼,低聲說:“她如何,我管不著也不想管,可不應該把你卷入其中。”

“是我自願幫她的。”宋卿時不願她誤會蘇為錦,出口替她說話。

少頃,他嘆息一聲:“你幫不了她的。”

“你這話什麽意思?”宋卿時皺眉。

魏遠洲斂起眸子,“蘇家這些年一直負責把控管理辰州及其附近幾個州的布匹上貢,而今年朝廷撥下去的用來養蠶絲的幾萬兩銀子,皆因收成不好打了水漂,如若補不齊這個虧空,蘇家將迎來滅頂之災。”

他的聲音沒什麽溫度,說話速度很慢,慢條斯理,卻說著令人無比震驚的消息。

聽完他的解釋,宋卿時的面色頓時變得凝重,難掩震驚,“這麽重大的事,不能上報給朝廷嗎?”

“若是上報,一級連著一級,陛下怪罪下來,便會連坐,有些官員為了不擔責,只能施壓蘇家,逼著他自掏腰包去別的省調運蠶絲。”

幾萬兩,又不是幾百兩,就算蘇家變賣全部家產也湊不齊這個數。

魏遠洲站在原地未動,隱晦表明:“所以,與大局比起來,蘇氏女的想法並不重要,而你幫她尋到顧雲錚跟前,不僅不會幫到她,還可能會害了她。”

他方才之所以當眾點破蘇為錦的身份,是提醒,亦是警告,聯姻對象驀然失蹤來京,顧家如何不知?又豈會放縱?蘇為錦還能在長安游走,僅僅是顧家知道,蘇家已如強弩之末,蘇家女肯定會嫁進來。

蘇家管控之地甚廣,涉及“商”字,油水之大不用言說,而保住蘇家的位置,也更方便以後從中牟利,撈好處。

杳杳不懂朝堂之事,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不了解其中的內情,礙於前世的因緣,難免會感情用事,失了分寸,胡亂出手相助。

她們再繼續折騰,損失的也不過是蘇家的利益。

“杳杳,蘇為錦的事,你不要再管了。”他明明是在陳述事實,卻因冷淡的語氣,顯得頗有些不近人情。

宋卿時緊抿著唇,眼睫輕顫,從某種意義來看,犧牲小我,顧全大局,似乎是沒錯,可小我之人的想法就真的不重要嗎?

一股強烈的無力感湧上來,壓得她胸口喘不上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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